阿根廷-馬來西亞(Klang & Butterworth) (1)－大海賊愛作夢愛說故事

去他媽的十一

天無三日晴這是離開阿根廷後的寫照，原以為東回時天氣會好一點，但其實不然，每天看著海浪跟主甲板一樣高，不時還有幾個大浪打上船來，就知道這日子不好過。這一趟回去有許多海賊要下船了，所以船上開始分贓，將這些日子所搜刮的財物一一分配(薪資、勞務費、獎金等)，每個海賊都拿到一筆不小的報酬而笑得合不攏嘴。因為天氣不好加上出港時已將大致工作搞定，每天幾乎沒什麼工作，除了繼續製作一些海賊自製的手工藝品外(一下三副要茶几，一下船長要滅火衣的展示衣架……等等)，最常做的就是聽那些老海賊在「ㄎㄚˋ唬爛」，日子倒也輕鬆寫意，只不過對於閒不下來的我，開始覺得一天比一天更乏味、無奈、茫然，開始寂寞，第四個月。

當個海賊實在不容易，除了海上技能之外，社交也是必備技能之一。10月1日是中國大陸的國慶，船上大部分都是大陸人，所以這一天有假放，有聚餐可以吃，有過前幾次的經驗，在這個大陸船長的領導下，要全身而退不是那麼容易，而且慶祝這個國慶，對我們這幾個台灣人來說，原本就是一個尷尬的場合，想當然之那場面會有些話語。

海上社交技能，也許是面對中國人，也許是面對這一個船長他是中國人，你必須學會皮笑肉不笑，在他們高談闊論的慶祝中，還夾有一點冷嘲熱諷的言語，你不能坐立不安、喜怒於色，陪笑再賠笑就像個高貴的妓女。你必須當氣氛沉悶的時候，使出看家本領十八般武藝，引得在座的人捧腹大笑，無論是中國人跟台灣人都一樣，扮小丑似的手舞足蹈。

可惜我雙腳被這些景象震得發麻，沒辦法離開椅子，也忘記去買一張小丑面具，不然其他人都得相形失色。最重要是喝酒技能，通常我跟幾個好海賊喝酒都是暢快痛飲，我跟陸地上的朋友也是這樣，只不過他們不會逼你喝酒，心情愉悅所以喝的多。但這裡不一樣，你必須在不願意喝酒的情況下，被迫一杯接著一杯，幸虧我會個老大不願和釜底抽薪的技能，不然喝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莫名酒，那可真的是悲痛莫名。

至於不會喝的海賊那就可憐囉，嘔吐難受樣就像出賣的妓女去遇到變態尋歡客，不過說起來也可笑，既然你都賣了哪還怕遇到什麼可能。說到賣笑不管你多大年紀，也逃不了這個尋歡客，怎樣也要你笑。

除了這些之外，少不了那些文攻武赫的言語，以及許多吃了馬屎的海賊的馬屁連篇，這些技能一樣一樣都令我大開眼界，整頓飯吃下來需要7個小時，這肯定是意志力的訓練，難怪當一個海賊真的是很不容易，一些想休息的人還不得安眠，不時會有命令將你從被窩拉到餐桌上，也不管你是不是一天忙碌或者是待會兒有夜班，反正不先學會陪笑、喝酒、叫賣你也不用學其他的了。

「忍」、「忍」、「忍」、「忍」、「忍」，沒有同理心的對待，不尊重人的相處更別遑論一些看不過去的行為，一件一件事情我都在忍著，看著老軌跟那船長在不卑不亢的對話中找到一些省思，當下只覺得我不想當小丑，想著沒這工作行不行，盤算著違約要賠多少錢等等，只是因為我不想因為工作而把自己忘掉，不想讓自己沒有尊嚴樣，這傲氣隨著年紀增長已經減少很多，可是傲骨仍還在。只是我從老軌身上學到一些對應方式跟態度，甚至是忍耐、等待的這些詞語，我開始轉移當下的氛圍跟內心的氣憤，想起「小不忍，則亂大謀」，也許我真正該學習的特殊技能就是「忍」，這樣一想讓我更有力量跟鍛鍊的心，但我心裡還把著那條尺，要是太過分時，那「忍無可忍時，即不便再忍。」

海上髮型，要什麼髮型全都自理

花花世界

從餐點菜色逐漸沒有蔬菜，代替的是乾料的食物就知道航行有一段時間了。說到飲食部分，船上飲食大部分是這樣的，靠完港口因為有補給，起初幾天都會是新鮮的蔬菜水果，又因為不能久放所以你會持續好幾餐都吃同樣的蔬菜，像這次在阿根廷上了大量的阿根廷菠菜，所以前十天幾乎餐餐都有菠菜。隨著航行日子一久開始沒有新鮮蔬菜，水果也不再每餐供應，這就代表香菇、木耳和一些不知名的乾料菜色該出場了，一連好幾天都會是如此持續到下一個港口，所以菜色方面還真沒有什麼選擇。

對了!七、八個月前船上人們在巴西釣的魚，能吃的保留下來，丟掉的有一整個冷凍庫，估計超過500公斤。這告訴我們幾件事，那就是千萬不要遇到拋錨拋太久的情況，不然沒事情做整天釣魚也不知道要幹嘛，像之前他們一拋兩個半月，那可真折騰人。另外就是魚釣太多，雖然可以不需要買魚貨，並且嚐盡世界各地的魚，不過當你每次看到菜色還是這些魚時，那再多樣也會沒了胃口，船員的飲食選擇性真的沒有很多，能吃到新鮮時得把握。

不知不覺從大西洋到了印度洋，本來以為放大洋沒什麼工作，可是聽說到馬來西亞時公司的人要上來訪船，因為這個緣故那個整天醉生夢死的船長非常積極，不到上班時間就全船巡視後坐在辦公室等，交代一些加強工作。船長下令全船都要油漆，這一、兩個禮拜以來不斷的油漆、補漆等等，好天氣刷漆那是合理的，可是壞天氣的時候也要刷漆，星期日繼續加班搞得民不聊生，甚至一些本來抱著阿諛奉承會比較輕鬆過日子的人，因此而開始怨言紛紛。

紅色、藍色、白色、灰色、綠色……每天都是不一樣的色彩，一下甲板一下油櫃，總之能弄得全部都弄，每天幾乎是複製又複製一樣，一身工作服本來只是髒，現在有了許多五顏六色，看起來越來越像幹練的老海賊了。每天下班照鏡子臉上手上都會有不同的顏色，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傷痕。這樣的日子雖然無聊卻也愜意，上班走在甲板上時，偶爾的雲彩、噴水的鯨魚都是驚訝的微笑，因為沒有大的強烈需求，一點小簡單就可以滿天繽紛，同時不知不覺的漸漸替海賊資歷簿上色，技藝一點一點累積，即使上頭他們要看的是我有沒有積極上駕駛台去聽他們ㄎㄚˋ唬爛。

有沒有上駕駛台是我有沒有學習的指標，我剛被允許上駕駛台的時候，幾乎天天上去，因為我不懂的東西實在太多，那時候求知若渴。但後來我發現只要船長上駕駛台，我就無法安靜看資料或者詢問問題，因為他總是長篇大論談論他的豐功偉業，我可沒興趣聽他吹他是跳級生，化學很厲害在背誦賣弄。但我卻發現在駕駛台上，一群人可以排排站就像訓示一樣，連該換班的該休息的該吃飯或幹嘛的全都停止動作，好像在接受甚麼感召或是宣言一樣又是個馬屁樣，久而久之我就不大願意上去，或者是避開他到駕駛台的時間，因為我是真的要學東西，而不是在「ㄆㄛˊ覽趴」。

幸運的是我不需要像大陸船員一樣，由他操著生殺大權，即使他看不慣我把我趕下船也無所謂，因為台灣船員是自由的，這家公司待不下去我可以去其他地方，而他們有所謂的管理制度，說白了就是他們官方的黑名單制度，只要船長把你提報了，你要再上船就很困難了，這本來不失為管制人員工作素質的一個方法，但現在更多是一種手段，也難怪這些大陸船員有許多要這樣阿諛奉承了，想起來也真是可憐。

同船的大管給我建議，說有時候即使你不願意你也得做個樣子，因為這公司人員就這麼多，再遇到哪個大陸船員也是有可能，台灣總公司方面對我的評價也是船長他給的建議，為了日後好相見只好多做一點。我也懂這些道理，所以只好找一些折衷辦法，一方面可以讓他們感覺我有循著他們的方式，另一方面我也真的有學到東西並且不讓我自己難受。哎!長大了，即使跑到海上這繽紛世界，也得過著花花世界。

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是上駕駛台當班，甲板上上工別鬧了

有來有往，又一次宴席結束

這次到馬來西亞有許多海賊要下船，船上的新面孔會多了三分之二，老軌跟高姊說不一定也會在這港口下船，有聚就有分離，所以在到馬來西亞之前船上又開了一次BBQ聚會，算是替他們辦個歡送會。這次非常聰明地沒有給船長有發揮的機會，反而由三管帶起活動，雖然大家喝到酩酊大醉，但每個人都非常享受，而我也發揮我的本色，盡情玩樂，雖然晚上回去又醉又吐的，但至少心情是愉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