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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根廷河道

 

在接近阿根廷前的海況並不好,晚上睡不好覺因為得時常起來將散落一地的東西擺回去,所以索性就不擺讓他們在地上打滾,在床上連翻身都不由自主地翻來覆去。因為季節關係加上在高緯度地區,上甲板工作時雖然出大太陽可是氣溫是出奇的冷(9月份在南半球是冬季轉春季時期),凜冽的海風一刮常常讓四肢凍到毫無知覺,每天下班都得泡很長時間的溫水手腳才會靈活,當然鼻子也凍紅了,鼻涕不流是因為冷到有點結凍了。

凌晨五點的電話再度叫醒我,我知道到達阿根廷錨地了,拉開窗簾外面不再是過去一個月黑壓壓的大海景象,而是許多燈光遍布在尚未天亮的海面上,想當然爾是其他拋錨船的燈光,對映著滿天的星空美不勝收,阿根廷的第一個夜讓我留下美好印象。在船頭拋錨隨著天濛濛亮,陸地景色與海上景色漸漸清晰,這初曦非常和善與暖和,清晨起床的冷雨倦怠感隨之一掃而空。

原本預計在烏拉圭與阿根廷的河道口拋錨一天就進河道去,哪知遇到阿根廷工人罷工,所以拋錨時間就延長,這樣下來空閒時間就多了,於是利用這些時間做了消防和救生艇的演習訓練,這是跟我三副業務最直接的關係,雖然我在海軍接受過訓練,可是到新環境就得有新適應。

半天的會前討論跟演習,讓我熟練業務工作,並且也對於演習過程和一些技巧有許多印象,好壞我都在心底琢磨。老實說如果依照專業度跟演練態度,感覺就是那麼點回事,嚴格來說是不及格,但一次操演就會有多一分熟練度,這一項事情中的要領的確要拿捏,不管是要求度後和訓練的反應情況,這些都是很直接的經驗。

拋錨說時間多是因為晚上甲板下班後並沒有特別事情,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大家都興高彩烈的,因為準備已久的釣魚工具可以派上用場了,每個人都有一套獨特的釣魚工具,有拿繩子甩的,自備魚線的,甚至一些釣餌或是釣錘,拿螺絲、螺帽當之的千奇百怪都有,只為了要與這阿根廷魚兒搏鬥,一個晚上就有許多收穫,因此晚餐多了許多菜色。在這個地方大多都是鰻魚,船上10次拉勾有8次都是鰻魚,我能想像未來幾天都是鰻魚餐的情景了,想當然消夜攤也開下去了,又是一個酒酣耳熟的夜晚。

 

 

小童釣大尾鰻魚     每次一拉就是一條鰻魚

 

 

進港前的準備工作並不繁瑣,但是許多友船告知在阿根廷驗艙並不好過,所以我們把工作做到最完善,雖然也知道通過的機率不高,因為他們會百般刁難你,天下烏鴉一般黑,有錢能使鬼推磨,到哪裡都一樣,錢最好用,他們無疑就是要錢,只是要是我們能準備好一些,他們相對要求的金額就會降低。

這一天早晨仍然沒有進港計畫,於是開始一些瑣碎工作,等到真要開工時,突然全船廣播,起錨準備接領港,船上工作就如海上一樣,瞬間就千變萬化。例行性的架了領港梯,而天氣也來搗亂地下起大雨,中午接領港肯定沒午休時間,然而在一天之內要先接烏拉圭籍的領港進河道,進到阿根廷國境時,晚上九點送走烏拉圭領港改換阿根廷籍的領港,就這樣一來一往之下,就得自己找些時間休息,這樣突如其來的事件已經是見怪不怪了。

當以為送走領港後可以好好睡個覺的時候,才剛闔眼馬上就一通電話,因為河道天氣不好起濃霧,所以得緊急下錨,半夜兩點在這河道上,冷風直吹伸手不見五指,低層霧很濃但天卻很亮,星星佈滿天空,等下完錨時已經三點了,這樣的天氣估計不可能停很久,果不其然睡不到兩小時,又通知起錨繼續前進,進阿根廷河道的第一夜就是這樣過的。每當以為應該沒事了吧,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了吧的時候,往往它就會來給你這麼一下,想起以前說過的一句話,”永遠不要想說這已經是最壞的情形,因為往往更糟糕的情況就發生了。”

早晨打開窗戶天氣很好,船舶離河道兩岸不遠大約只有100公尺,景色非常清楚,一眼望去大多是不高的矮灌木和沼澤植物,在岸邊有許多小木屋看起來像是渡假村,這一天是星期日可以看到許多活動正在進行。上到船頭瞭望看到許多外國電影裡看到的家庭式湖邊小木屋,不大的屋子然後有個小木板架起的碼頭靠著小遊艇,一家人正在享受family day,岸邊延伸過去盡是一望無際的小叢林、小草原,這種景色我是第一次看到,心曠神怡下昨夜的疲勞也消逝殆盡了。

 

 

阿根廷河道景色

舷窗外的河道

 

 

 

PORT SAN LORENZO

 

在河道航行了30多個小時後差不多接近目的地了,下午就開始準備進港工作,晚餐前送走一個領港下船後,除了有小空閒可以欣賞一下傍晚美景之外,得趁機趕快休息一下。果不其然9點到達目的地開始下錨,下完錨後等待海關發放show pass後代理和貨方人員上船開始驗艙,誠如前述而言開始東找西找的一一檢查貨艙,檢查之細可比警方的地毯式搜索,最後找到兩隻小蟲屍體和一些艙壁汗水,最後據說還是花了4000美金通過驗艙。這一折騰已經是半夜三點,接著四點準備進港,進完港後到早上值4-8的班,於是在這港口的第一天,又是一夜沒睡。

靠港的第一天晚上,下了班大家說好下地去吸收一下地氣,海賊在海上吸收水氣久了人難免會有點腫,下地去感受地氣可以平衡一下,順便夜探San lorenzo這個城市,從船上阿根廷工頭口中問出路況,我們一行8個人就出發了。港區外面並沒有許多建築物,大部分都是工廠,有些人要去酒吧、超市甚至是去尋歡,但我們走了好久還是在這漫無人煙的地方。

 

阿根廷背包客    阿根廷街頭的背包客

 

走了一會有些人放棄了,就在附近的加油站超市停了下來,小超市裡面有啤酒、飲料、熟食、餅乾糖果這一些東西,跟台灣的便利商店性質很像,有些不想到其他地方買東西的就坐在這裡面看電視、吃東西喝點飲料,而有另外一些人則勤奮不已的繼續去找尋酒吧和尋歡場所,看來開船一個多月他們都憋壞了。

買了點東西打了電話就往回走,畢竟這地方全是高速公路與工廠,晚上黑漆漆的也沒有特別之處。閆明明開口跟我換班,因為他說要對付阿根廷女人肯定沒有辦法準時回船上,剩下的我們在超市坐了一會就回船上。順便一提阿根廷人真的滿敢的,船上的工頭換給我們的是美金1:6阿根廷比索,而加油站超市是1:5.5,想說人在國外就算了,結果陸陸續續聽到一些去其他地方換錢的,有1:7、1:8.5的不等,據說他們國內的銀行是1:9,這樣來來回回損失不少錢,阿根廷人比印度人還敢賺呀!物價部分跟台灣差不多,高了一些。

 

一行人漫無目的的走.JPG

一群人在漆黑的馬路上晃啊晃

 

接班後陸陸續續有人回來,到底這些人分別去做了些什麼沒人知道,有些人大包小包的好像去了趟菜市場,有些人醉醺醺的跌跌撞撞回到船上,更有一些人臉上盡是滿足的倦容。到半夜兩點多跟我換班的閆明明他們一行三人還沒回來,反正也不太在意,只要在接班前回到船上,那倒也無所謂。

過了一會看到他們三個人快速的往船上回來,我心想他們尋歡肯定非常愉悅,迫不及待在大戰後要回船上休息,豈知上了船後閆明明左眼腫了一塊還在冒血,驚問發生什麼事,他卻只催促跟他同行的董叔要找船長,而且臉上氣氛不平。最後得知是他們在酒吧遇到另外一條船上的中國人,一開始他們喝得非常開心,後來因為喝多了董叔跟對方大廚槓了起來,閆明明看不慣把人叫出來理論並且打了一頓,後來對方不服氣找了他們的人也把閆明明打了一頓,因為對方人多所以他們趕快撤退,回船就是想告訴船長然後再去尋仇。

海賊V.S海賊?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,照理說應該是在海上,喝酒喝多了不要緊(這兩個去酒吧喝酒的人,平常在船上就愛喝酒,閆明明還曾經因為喝多了隔天上不了班),居然還動手打人,並且是中國人自己在阿根廷打起來,看來他們不僅受了傷也丟了臉。也因為這樣船上下令,梯口值班人員得更加戒備,看是否有尋仇的人上船,這讓我想到當兵時曾受過梯口受到暴徒攻擊的演練,這時候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出來用。

發生這樣的事情,照理說船上應該會討論紛紛,但不知道是不是上頭有指示還是怎樣,船上的人三緘其口,並且告知當時梯口當班的我,說要是有人問起就當作一概不知,隔天中午餐廳沒人說話沒人議論,只是氣氛變得有些不尋常。

在這港口幾天中沒有什麼變化,除了因為我實在太天真,把”國際漫遊”當作”網內互打”,花了電話費1萬塊台幣(阿根廷打回台灣,一分鐘108塊台幣)之外,就是當班從原本的4小時一班變成跟二副同時間的靠港值班,每天都是6對6,0-6;12-18值班12小時,這是因為受傷的水手他無法值班的緣故,我跟小強幫忙分擔他的班。

開船這天是9月13日星期五,黑色星期五的這夜開始下大雨起風,半夜值班時我冷得直打哆嗦,半夜兩點半代理上船來,我還不知道什麼事情,只知道他要找船長,船長無線電裡示意讓他上船長房間,不到五分鐘他出來到梯口,跟著是另一個跟我值班的水手東風、水頭、二副,手上都拎著一個行李箱,最後面跟著是閆明明,到此時我才知道原來他要下船了,在這風強雨大的夜裡,看來他早已經接到通知了,我也有預料他會被轟下船,可是前一晚他還打電話到我房間說他隔天可以值班了,但今天就下船了,這變化太快了。他出了門口……

 

閆明明 : 囂張,走了

我 : 嗯,走了。

本來我想多說一句保重,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不出來,望著黑暗中他離去的身影心裡有些感慨,要是他會多為自己著想,也許他今天不僅不會受傷,也不會因為這樣沒了工作。這天中午我們就離開了,準備往下一個阿根廷的港口繼續裝貨,有時候船上人員來來去去是非常頻繁的,可是這樣形式下船,總是讓人無限唏噓。

離港時看到河道邊有許多渡假村和海水浴場,許多人在玩海上設施,有些建築物沿著河岸而起,整個景色非常漂亮,感覺就像一幅畫,在這邊生活也許非常愜意。

 

港口岸邊景色

美如畫的碼頭旁,值班時都醉了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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